我有一个朋友。
认识的人说他是个疯子。(除了我)
或许画家很容易变成疯子。
……
他不喜打伞。
他喜欢画,爱画如痴。
他的画技人间仅有。
一人一笔,他想去画完世间繁华。
那时,桃花泛滥在辽阔的苍穹,像是四散的粉红色云。
江南美景天下独绝,所以他来到了江南。
阳光泻落于桃枝,枝上的花不堪重量轻轻划下。
澄澈的水面倒映着散落的花影,有鱼滑过,翘尾荡起圈圈涟漪。
他铺开纸张,勾起嘴角。
我问他,笑什么?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。于是,我便默不作声看着。
裹着春光的桃花落下,跌落在草地上,跌落在湖水中,跌落在他的肩上。
萧萧桃花落满肩。
又是改谁的诗,他偏过头问。我学着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。
他轻笑,将视线重新归于画纸。
我侧在湖边草地,似镜的湖面倒影着两面稚嫩的面容。
天地有声,落笔发出轻微的声响,草地中不知名的昆虫抖动翅膀的声音,从远方传来的涓涓流水声。
我起身,凑上前去。
只见一红衣女子亭亭玉立于纸上,四周轻落着桃花雨,她撑着同样红色的伞挡着。从他的视角看去倒是景色相同,可是并没有那伊人。
画的是谁?我问。
心中人。他答。
哪里的女子?竟将你的魂儿勾了去。我笑问。
世间无此人。他的眼睛逐渐深邃,摇了摇头。
是天上的仙子呀!我调侃。
大概。他回答的依旧简练。
我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
若是世间有仙……
突然狂风大起,花瓣肆意纷飞。遮挡了二人的视线。
良久,风寂。
桃花悠悠翩然落下。
睁开眼睛,画不翼而飞。
还没有来得及慌神,声音从彼端传来。
公子,这是你的画吗?
红色纸伞微微旋转,三千青丝随意披散,红衣依桃花,手中捻着画纸,嫣然一笑。不知是不是错觉,一瞬间,整个世界的色彩都黯淡了。
她是他的画中人。
是,是的。
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手足无措。
接过画,纸张上飘舞的桃花,唯独人不见了。
你是妖是人!?他指着她说,显而易见的答案。
你说呢?她觉得他的动作很滑稽,掩口浅笑着。
……
这是初次相遇的时光。
一纸画开始的故事。
……
后来,正如他所说,她是他的心中人。
他爱她。即使她是妖。
她怕雨,所以无时无刻都打着伞。
以前他不喜打伞。
后来,他持着伞走在雨中,而她在伞下。
她让他和她一起躲雨。
他说他喜欢体验雨落的感觉。
她无奈,想接过伞。
他摇头,握着伞柄愈发紧了。
就这样,一对奇特的璧人行过江南的大街小巷。
可是,除了我和他以外谁也看不见她。
很多人对着他指指点点,说他是一个疯子。
说他持着伞自己不打,伞下空无一物,而他也不知道对着伞下自言自语着什么。
怕是着了魔。他们说。
许多朋友逐渐疏远他。背地里说着不屑与疯子为伍的言论。
他身上落着雨,没有说什么。
她第一次擦着他脸上分不清是雨是泪的水。
没人看见,她的指尖褪色了。
我们成亲吧。他看着她,十指相扣。
她愣了愣。
好。
她说。
……
很简单的婚礼,没有双亲,没有司仪,没有客人。
唯有他们,我。桌上的一对红烛。
临近尾声,醉醺醺的我好像发现了什么。
你们……你们……
我指着他们说不出话来。
怎么了吗?他说。
镜子!镜子!我吼着。
他不明白我为什么如此失态,还是拿了镜子给我。
我将镜子对着他们。你们自己看!
镜中二人好似褪色的画卷,颜色黯淡,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。
你终于发现了呐!他说。
什么?我并没有明白他话中的含义。
风吹着一对红烛火苗摇摆。
他与她同时伸向不同的火烛,火焰跳到他和她的指尖。
就像纸张灼烧一样,手上的火势开始蔓延。
美好与悲惨你都看过,我们竭尽全力为你演绎了一生。所以请不要让我们失望。
两幅画的灰烬散去。
我转头看向镜子。
镜中是一张与世界格格不入的脸。
强烈的违和感从心中产生。
虚假的世界开始模糊。
……
我是一个画家。
他们说我的画技天下仅有。
艺术最为接近灵魂,有人想看一幅包含人生百态的画,所以经我同意,让科技锁住了我的记忆,进入深层睡眠,进入了一个世界。
2080年,我醒来,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中开始作画。
这是他与她站在巨大的桃花树下。
有打火机吗?我问。
旁边有人应答。有。
作画终了,墨迹尚未风干,我在他们惊骇的目光中点燃了整幅画。
就此——封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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